7月31日，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國家發展改革委《關于恢復和擴大消費的措施》，提出拓展新型消費，壯大數字消費。鼓勵數字技術企業搭建面向生活服務的數字化平臺，推進數字生活智能化，打造數字消費業態智能化沉浸式服務體驗。

看來，剛從兩年的“火熱”期回歸到了冷靜與“理性”發展的元宇宙又迎來了新機遇。

2023年是元宇宙發展的關鍵階段，元宇宙從概念正在進入應用、落地階段。那么，新階段，如何把握數字化發展、數字消費等新機遇推進元宇宙健康發展？元宇宙如何打通實體物理空間、人類社會空間、信息網絡空間，讓消費者可以用數字身份，建設自己的數字資產？為此，《中國信息界》特別采訪了國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產業發展部主任單志廣，希望他為元宇宙的發展指引方向。

記　者： 元宇宙經過前兩年的“爆火”，從最初的“炒概念”到“元宇宙是個筐什么都能裝”，再到今年的“理性”發展。元宇宙雖然早就過了“炒概念”階段，但時至今日各界對元宇宙的認識還是各不相同，影響著元宇宙健康發展。對此，您如何解析元宇宙的概念？

單志廣： 目前元宇宙尚未有一致公認的權威定義。學術界關于元宇宙的理解主要突出其對現實世界的影響，產業界對元宇宙的認識帶有更多的應用場景想象。我認為，元宇宙的本質是利用數字科技將人更便捷地接入虛擬化信息網絡空間，實現生產方式變革、生活模式躍遷和治理理念革新。因此，應該從實體物理空間、人類社會空間、信息網絡空間三元空間的維度去探知元宇宙的概念和內涵。

元宇宙是信息網絡空間的自然演化升級。物聯網、云計算的普及推動實現“萬物互聯”，數字孿生、VR/AR技術的發展加速推動人類從數字移民向數字原住民方向發展。隨著人類更加便捷地進入虛擬空間，信息網絡空間將從以“物”為核心的“賽博空間”向以“人”為中心的“智能化數字空間”轉變。

元宇宙是實體物理空間的數字化重構、孿生化重建、智慧化再造。數字孿生在信息網絡空間實現了對現實物理世界的數字映射，元宇宙進一步將人的社會活動引入信息網絡空間，實現對實體物理空間的數字化模擬和智能化仿真，以未來視角智能干預現實世界原有發展軌跡和運行方式，實現更好地改造客觀物理世界。

元宇宙是人類社會空間的跨時空延伸。網絡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元宇宙為人與人的跨時空交流提供了絕佳場景。同時，元宇宙不是法外之地，需要遵循人類社會的秩序和規則，不僅要確保個人在網絡空間的安全，還要確保個人虛擬分身在元宇宙的安全。因此，數字治理的規則與監管也需要隨著元宇宙的發展進行調整和完善。

另外，我認為元宇宙還應具備“九性”特征，即“用戶中心性、使用便捷性、虛實融合性、場景多樣性、內容自生性、反應即時性、交互真實性、經濟延伸性、安全合規性”。

記　者：經過兩年多的發展，元宇宙雖然在技術和應用等方面取得了顯著進展，但元宇宙典型應用場景還不夠清晰，對此，您如何看待元宇宙的發展？

單志廣：元宇宙正在通過改善生活方式、促進數字經濟、重構生產關系等不斷重塑我們所處的現實世界，進而成為未來社會的重要內容。元宇宙時代，人類生存的時空將實現從物理世界向數字世界遷移，人機交互無限接近甚至超越人與人的交互體驗，海量數字資產被創造、交易與消費，人和社會的關系將面臨更廣范圍、更深層次的變革。

元宇宙催生數字經濟新業態

當前，數據要素價值不斷顯現，鼓勵數據創造、發揮數據權益、釋放數據紅利，是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有效途徑。以數字身份和數字資產為核心的Web3.0發展火熱，正在成為數字經濟新業態。從本質上看，元宇宙作為數字世界和現實世界融合的載體，既有現實世界的數字化復制物，也有虛擬世界的創造物，是Web3.0的特定應用形態。通過在零售、社交、娛樂等領域的廣泛應用，元宇宙將充分融合AR/VR、5G、云計算、區塊鏈等技術，構建一個與物理世界完美融合的平行數字世界，持續推動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成為數字經濟中最活躍、最具代表性的部分。

元宇宙拓展數字生活新空間

元宇宙是具備沉浸式體驗屬性的開放虛擬世界，同時是與現實物理世界相融合的數字化社會形態。隨著虛擬現實技術的成熟和應用的普及，元宇宙將成為人們生活的一部分，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當前，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可以一天不吃不喝，但如果一天不能接觸手機、不能上網則會覺得無所適從。未來，我們每個人都將在元宇宙中學習、社交、旅游和娛樂。上午你可以遨游太空，飛躍太陽系八大行星近距離觀察土星光環學習天文知識；下午你可以重走長征路，體驗爬雪山、過草地的艱辛，親身感受戰場上的血與淚，理解英雄人物的偉大精神，來一場穿越歷史和跨越地域的古今對話。元宇宙會給我們每個人帶來超越時空的非凡人生體驗。

元宇宙塑造城市治理新模式

元宇宙下的智慧城市，可能更能代表未來智慧城市的發展方向，數字孿生讓城市治理更精準，元宇宙平臺讓公共服務更高效。將元宇宙與智慧城市結合，為城市治理提供了新方式。在元宇宙中，可以及早發現規劃可能存在的問題，并且可以基于模擬的方式或者AI的分析提供更新、更有效的規劃建議。如雄安新區堅持數字城市與現實城市同步規劃、同步建設，通過在“數字孿生城市”上規劃設計、模擬仿真等，將城市可能產生的不良影響、矛盾沖突、潛在危險進行智能預警，以未來視角智能干預城市原有發展軌跡和運行，進而指引和優化實體城市的規劃、管理、改善市民服務供給。深圳市提出建設“數實融合、同生共長、實時交互、秒級響應”的數字孿生先鋒城市，上線承載超百個場景、超千項指標的多跨協同數字孿生應用，推動城市治理現代化。

記　者：元宇宙進入發展新階段，面臨著新機遇與新問題，那么，新階段，元宇宙發展情況如何？未來會有什么樣的發展趨勢?

單志廣： 2021年以來，元宇宙受到了產業界和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視，除各大互聯網公司在布局元宇宙外，北京、上海、浙江、成都等地都出臺相關政策支持元宇宙發展。

從政策看，地方加快布局元宇宙新賽道

我國政府高度重視元宇宙相關技術和產業發展。國家層面，2022年11月，工信部等部門發布《虛擬現實與行業應用融合發展行動計劃》，提出要形成若干具有較強國際競爭力的骨干企業和產業集群，打造技術、產品、服務和應用共同繁榮的產業發展格局；地方層面，根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23年6月，超過23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發布了元宇宙相關政策，從產業布局和場景應用兩個方面推動元宇宙發展。

一方面，將元宇宙作為未來產業重點布局。上海、北京、浙江、江蘇、四川、海南等地搶抓元宇宙發展先機，從開展技術攻關、搭建創新平臺、打造產業基地等方面布局元宇宙產業。其中，上海是全國發布元宇宙政策最早也是最多的省市，印發《上海市電子信息制造業發展“十四五”規劃》，率先將元宇宙寫入地方“十四五”產業規劃，提出要前瞻部署量子計算、第三代半導體、6G通信和元宇宙等領域，支持滿足元宇宙要求的圖像引擎、區塊鏈等技術的攻關。

另一方面，以場景應用培育元宇宙發展生態。上海鼓勵元宇宙在公共服務、商務辦公、社交娛樂、工業制造、安全生產、電子游戲等領域的應用。北京瞄準數字賦能、文化科技融合領域，“打造實數融合的文旅新場景”，為企業提供技術展示創造空間。成都重點推進元文旅、元工業、元消費、元蓉城四大領域35個場景建設項目，圍繞元宇宙相關技術、產品在工業、消費、文旅、智慧城市等方面的應用，構建城市元宇宙場景體系。

從企業看，元宇宙成為市場投資新熱點

元宇宙第一股Roblox公司的成功上市，讓市場看到了“元宇宙”的巨大發展潛力，互聯網巨頭將元宇宙視為新一代互聯網發展的風口和流量入口，紛紛跑步入場、加快布局，涌現出一批元宇宙代表企業。

一方面，龍頭企業積極搶占互聯網新入口。縱觀互聯網企業發展壯大歷程，互聯網入口的競爭成為了爭奪用戶、搶占市場的關鍵。元宇宙有望成為下一代互聯網主要入口，受到互聯網巨頭的競相追逐和資本市場的投資青睞。騰訊、阿里、百度、字節跳動等互聯網龍頭企業在基礎設施、底層平臺、場景應用等方面加快元宇宙產業布局。例如，百度于2021年12月推出了沉浸式虛擬空間“希壤”，實現了10萬人同屏互動和“萬人演唱會級”真實聲效還原。

另一方面，市場緊跟元宇宙發展熱點。國內企業快速跟進布局。根據天眼查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7月，我國已有超過1000家名稱包含“元宇宙”的企業，其中超過88%成立于兩年內。企查查數據研究院《中國元宇宙商標申請企業畫像報告（2021年）》顯示，截至2021年底，我國已有1692家公司申請了1.14萬個元宇宙商標，99.9%的元宇宙商標均于2021年注冊申請，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元宇宙在國內的發展熱度。

從產業看，帶動新基建和新型產業發展

元宇宙的應用推廣將深度賦能新一代信息技術迭代升級，并通過向實體企業的“滲透”和“賦能”，使傳統企業向柔性化、平臺化發展，推動產業分化裂變、升級換代、跨界融合，形成一系列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

一方面，元宇宙成為新基建發展的“驅動器”。元宇宙的構建以“硬技術”為基礎，除前端的視覺交互外，5G/6G、大數據、人工智能、芯片/半導體等都是元宇宙發展的底層支撐。如實時高速數據傳輸有賴于寬帶通信設施，炫酷逼真場景有賴于算力、AI、圖形引擎等技術支撐，沉浸式體驗有賴于擴展現實技術實現，物理世界的鏡像的生成有賴于物聯網和數字孿生技術建立，元宇宙世界的身份系統和經濟體系有賴于區塊鏈技術搭建。因此，元宇宙的需求將帶動新基建產業發展。

另一方面，元宇宙成為虛擬人等新興產業的“孵化器”。元宇宙是以用戶為中心的虛擬社會形態，帶動虛擬人、捏臉師、數字資產等新興數字產業發展。以虛擬人為例，從2023年各平臺的跨年活動到北京冬奧會，再到直播電商的數字主播，虛擬人頻頻亮相，扮演著重要角色，正成為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的連接點。從供給側看，隨著引擎快速迭代、深度學習算法突破，虛擬人制作門檻已大幅降低，市場融資的高景氣度為虛擬人制作提供重要資金支持；從需求側看，由于虛擬人能為企業降本增效并規避真人偶像的負面新聞風險，或將成為人們在元宇宙中的數字分身，需求持續攀升。

元宇宙作為下一代互聯網發展的主要形態，已經成為未來發展的確定性方向，但元宇宙的內在復雜性、綜合性、變革性使其從一開始就面臨諸多挑戰和風險。從短期看，元宇宙仍處于初期發展階段，其底層技術支撐和商業變現能力和實踐應用還有較大距離，不能低估技術難度高估應用成效而盲目跟隨；從長期看，元宇宙發展需要警惕壟斷、“內卷”、算力、安全、知識產權保護不力等方面的風險隱患。

總體上看，元宇宙不僅是虛實融合的沉浸式場景，也是引領數字經濟發展的未來產業，需要政府層面加大政策法規引導，更需要產學研用協同推動技術完善和標桿場景打造。（作者：《中國信息界》馬紅麗）